群體性孤獨
✨我們時常感到孤獨,卻又害怕被親密關系所束縛。數字化的社交關系恰恰為我們製造了一種幻覺:我們有人陪伴,卻無須付出友誼。
✨如今的我們缺乏安全感、卻又渴望親密關系,因此才求助於科技,以尋找一種既可以讓我們處於某種人際關系中、又可以自我保護的方法。我們發短信,我們和機器人交互。我感覺我們正在見證人和技術關系第三次變革的轉折點。我們屈服於無生命的掛念,又害怕與人交往的風險和失望。我們更依賴於技術而非彼此。
✨數字化的友誼發生在表情符號引起的情感里,經常建立在快速回復而不是思考的基礎之上,這可能使他們變得膚淺。對於無生命的人際關系,這種膚淺則會造成更大的問題。他們對人際聯系的期望值開始降低,最終會滿足於機器人的友誼之中不可自拔。
✨這是虛擬的誘人之處:沒有壓力的創造帶來的愉悅、沒有風險的探索帶來的興奮。
✨人們通過移動設備把自己牢牢地拴在網絡上,從而獲得自我的新狀態。第一種狀態是「逃離現實世界」:也許他們正在你身邊,但他們的精神已經遊離到了另一個世界;第二種狀態是「雙重體驗」:人們能夠體驗到「虛擬與現實的雙重人生」;第三種狀態是「多任務處理」:人們由於可以同時處理多種事情而贏得了更多時間。
✨我們被機器人所誘惑、所召喚。這些機器人就像人一樣跟我們講話。一方面,我們用擬人的方式對待無生命的事物;另一方面,我們也越來越以物化的方式對待人。
✨我們似乎一直致力於賦予物體以人性特質,同時卻滿足於用物化的方法看待彼此。
✨和社交機器人在一起時,我們是孤單的,但是收到的信號卻告訴我們,我們是同在的。我們因網絡連接而同在,但是我們對彼此的期待卻削弱了,這讓我們感到徹底的孤獨。可能存在的風險是:我們開始把其他人視為實用性的客體而去接近,並且只願意接近對方那些實用、舒適和有趣的部分。
✨人際關系有著復雜的多面性。網絡的虛擬生活為個人提供了足夠的空間,同時也讓青少年難以從新的群體需求中逃脫。年輕人很自然地期待他的朋友們可以隨時在線——這是一種由技術進步引發的社會契約,要求同齡人隨傳隨在。因此,受到束縛的自我也開始習慣於此。
✨人們在結束交流時總有一種不確定感,不確定他們走得更近還是更疏遠了。
✨發短信讓人有一種安全感,並且可以通過細心斟酌而展現出一個期望的自我。但虛擬空間對「道歉」等現實問題是無能為力的。打電話意味著你在全神貫註地做一件事,也意味著一種「交談」能力。聲音傳遞情感,我們卻巴不得讓聲音在生活中消失。
✨一句網絡上的道歉,既廉價又簡單,你所做的只是打字說了句「我很抱歉」,在這種聽不見聲音的道歉里,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和可信度。但親自去說「對不起」才真的有意義,那個時候才能真正說明你的心聲。如果有人想要通過這種省事的方法,並且依靠文本去表達內心想要得到寬恕的情緒,那不會有效果。
✨「怪熟」現象:指的是有些東西你覺得非常熟悉,但同時又非常陌生,導致一種不舒服的、異樣的感覺的情景。
✨「手機在身」讓孩子們擁有了安全感,但孩子們生怕漏掉任何一條重要信息。網上友情容易獲得,但這種親密關系也存在著隨時失去的風險。在網上,人們既無法抗拒「偷窺」的誘惑,又擔心被他人「偷窺」。網絡在給人們帶來便利的同時,也會給他們帶來焦慮。
✨有時候我進入網絡的原因只是為了主動地迷失自己,溫柔地向網絡的未知世界投降,暫時忘卻自己確信的周遭生活。盡管人們設計互聯網有著明確的目的性,網絡卻依然是狂野的,它的邊界是未知的,它的神秘數不勝數。荊棘纏繞般的各種想法、鏈接、圖片創造了一片茂密的叢林。網絡好像是有生命的。
✨我們對科技的期待越來越多,對彼此的期待卻越來越少。我們正處於一個完美風暴的靜止中心,渾然不覺已成了科技的奴仆。我們不會放棄互聯網,也不可能一下子 「戒掉」手機。我們自己才是決定怎樣利用科技的那個人,記住這一點,我們就一定能夠擁有美好的未來。
✨在我們的仿真文化里,我們如何看待事物的真實性,就像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如何看待性愛一樣——是危險的、令人困擾的,是禁忌、也是魅力。
✨這個「圓形監獄」就是一個隱喻,形象地描述了在現代國家,每一個公民是如何成為他自己的警察。暴力已經不需要了,因為國家創造了順從的公民。國家時刻在監控、監視,每個人都在自我監察。以此類推,在威比獎典禮上,我的聊天夥伴說,互聯網會一直監控,所以即使偶爾有人真的在監控也沒有關系。只要你沒有做錯什麽,你就是安全的。福柯對規訓社會的批判態度,在繽造詞技術專家的手中,為美國政府利用互聯網來監視其公民提供了理由和依據。雞尾酒會上,我們身邊到處都是點頭贊同。我們已經看到這種思維方式的一種變體,這在技術社區里十分常見,且在高中生和大學生的群體中越來越受歡迎。